第二十四章 魔鬼的邀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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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顶月明星稀,是个晴朗的冬夜。
  陈炽把自行车推去楼下的车棚,看了看眼手表,已经快11点了。
  视线在车棚里巡视一遭,并没有发现陈冰的车子。
  看来还没回家。
  她念个辅导班,倒是比自己这个高三生回来的还晚。
  因着陈冰的学习问题,陈炽找小婶认真谈过一次。小婶虽着急重视,却死活不肯让陈炽来帮忙辅导。
  小婶的意思也很明白,眼下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,这节骨眼上,万不能因着陈冰耽误侄子的宝贵时间。
  所以折中的办法是给陈冰报了假期辅导班,陈冰虽然一万个不愿意,嫌浪费钱。不过比起成日里被陈炽耳提面命,估计还是觉得辅导班更能接受一点,再加上小婶在一旁虎视眈眈,也就无可奈何接受了。
  不过出乎陈炽意料的是,辅导班开在陈冰念的三中旁边,齐天和陈冰本就同校,他也是高三,假期和他一样也要日日上课,眼下和陈冰每天里同进同出倒是更方便了。
  陈炽脱下手套,松了松颈间的围巾,本欲上楼,走了半层,又停了下来——转身下楼,在楼梯口停了片刻,走去了楼梯下方。
  十分钟后,车铃清脆,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抵达车棚——自然是陈冰和齐天。
  他们两个抖抖索索的支着自行车,呼着白气,楼道口的灯光昏暗,却依旧照的陈冰冻红的脸蛋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。
  齐天过来紧了紧她的围巾,声音里含笑:“还冷吗?”
  “不冷了,肚子里可暖和了”陈冰拍拍肚皮,“我说,你咋知道这么多好吃的地方啊。”
  “好吃的地多了去了,还有回民街的牛肉烧饼和烤包子,现在快年关大都歇业了,等过完年我再带你去。”
  “你高三时间这么紧,哪还有空?”
  齐天刮了她冻红的鼻头,自然而然的顺手拎了她的书包:“那就偷跑出来呗。”
  陈冰跟在后边咚咚咚上楼:“那到时候你大学没考上,可别怨我!”
  齐天笑骂:“你个乌鸦嘴,可闭嘴吧。”
  上楼的脚步声渐远,陈炽从楼梯下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。
  陈冰的自行车是辆五成新的飞鹿,车座和车把上套着涂芳给勾的毛线套子,红色的,颜色有些旧了。
  齐天的车是辆黑色的捷安特,车座上也套着一样毛线套子,不过是蓝色的。
  两辆车挨在一起,一如两位亲密无间的主人。
  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吗?
  *
  早上五点半,冬天的早上五点半,天还是浓黑的。
  陈炽已经起床在穿衣服。高三课程紧张,即便是假期里上课,学校也要求高三生要早到校半小时。
  是有点没人性。
  不过既然已经决心要活下去,那自然要尽一切努力走好自己的人生。带着天上父母的期许。
 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
  陈炽知道这是小婶在给他做早饭——虽然他说过很多次,他可以去食堂吃。但小婶坚决不肯,说他一整天呆在学校,午餐晚餐都是在食堂解决。这早餐可是重中之重,绝不能再凑活了。
  小叔和小婶都是好人。
 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过那些风言风语,想来是避不开的,但他们依旧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。
  早饭是猪肉虾仁馄饨,热腾腾的汤里撒着虾皮和紫菜,淋着香油,配着刚烙出锅的芝麻烧饼,另外还有两个煮鸡蛋,是让他带去学校吃的。
  涂芳在一旁给他钉外套上的扣子,有几个不太结实,她赶着在他出门前给缝好。
  不知道是不是起床太早没有睡好,她面部有些浮肿,嘴唇带些略微的紫色,眼睛也好像有些看不清楚,针眼好几次都穿不过去。
  陈炽拿过针线,穿好再递给她。
  涂芳自嘲的冲侄子笑:“没想到,这个年纪就老花眼了。”
  陈炽张了张嘴,把喉咙里的话又咽下去了。
  等他出门的时候,陈冰乒乒乓乓起床了,一起来就知会:“妈,我不在家吃早饭。甭管我了。”
  涂芳讶然:“锅里还给你留了馄饨。”
  “您自个吃吧。我昨晚上跟大圣约好的,去老李家吃水煎包。”
  和陈炽相比,陈冰像个放养的。涂芳也见怪不怪,任她去了。
  冬日大早上的着实冻人,陈炽握自行车把的手有些发木,他围着护城河公园兜了一个圈子,此时天色已渐渐亮起来——他慢悠悠的骑到东风街,在一家鸡蛋灌饼的小推车前停了下来。
  左前方就是老李水煎包。
  老字号,门面不大,虽临近年底,人流依旧可观。不大的店面里人挤人,生意着实不错。
  有好多食客都坐着小板凳挤在门口解决——陈冰和齐天就正头碰着头,两人围着一张塑料凳子,一人一碗胡辣汤,就着一碟黄澄澄的水煎包,吃的头顶上热气腾腾。
  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街道,齐天脸上的笑都看的清楚——他其实人长得不错,笑起来的时候尤其令人如沐春风。
  可他讨厌他。
  那个讨厌的家伙正指着那丫头笑,衣兜里摸出一张纸巾递过去——陈冰吃的投入,顺手接过却只捏在手里。对方摇摇头,又从她手里抽出纸巾,伸长胳膊给她擦了擦嘴角。
  她任由他擦。
  陈炽一直站在鸡蛋灌饼的小推车后,看他们喝完最后一口汤,吃完最后一个水煎包。
  最后一个包子齐天筷子夹着伸过去,她眼睛都不抬,张嘴就咬。
  两人就着一双筷子你一口我一口吃完最后一个包子,然后一起去墙角推自行车,齐天侧身过来给她系紧围巾,把自己的耳套戴去她耳朵上,拍拍她的头发——两个人聊着什么,呼着白气,并肩骑车离开。
  车铃声清脆。
  买鸡蛋灌饼的大叔忍不住开口:“嘿,小伙子,你都站这里好一会了,这灌饼可一口都没吃呢。是大叔做的不好吃啊咋地?”
  陈炽回过神来,低头把手里早已经凉掉的鸡蛋灌饼塞进书包。
  这天晚上,陈炽提前放学回家,揉着腹部对涂芳说自己最近感觉胃不大舒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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